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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死亡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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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6 17:22: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 中国陕西宝鸡
我在《士兵突击》小说里面看到的,拿出来分享一下。
今天是我当兵的四年八个月零八天,我想我可能要死了。
  我并太懂他们所说的荣誉。我不是一个好军人。我只是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我当了四年八个月零八天的兵,最后的几天,我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绝对没有仁慈,因为这里允许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被流弹击中死亡是合理的,因自然条件恶劣死亡是合理的。因为它们代表敌人,指望敌人仁慈的军人不如后悔自己的出生……我很遗憾,我遇上的甚至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但战斗却是真的战斗,只是战斗不是故事。故事是人的事,人的事比战斗要复杂,不光是你射击,我也射击,你逃跑我就进攻……
  我的故事是什么呢?
  每个人的故事,其实都是如何长大的故事……
  ★ 二级士官许三多
  这是凌晨前的那片黑暗。有人正从夜视仪里注释着绿色的海滩、绿色的海水,以及不远处那片绿色的丛林。几个人影正在滩头的重火器阵地后巡逻。夏末的海边,波涛拍岸。
  电源突然断了。操纵夜视仪的士兵,眼里又回复了凌晨前的黑暗。他转身回到了礁石后的一艘冲锋舟上。有人在影影绰绰地调校着手上的槍械,显然,他们在等着什么。
  这是几个日本来的军人。
  其中一个在小声嘀咕着:今村,天快要亮了。
  再等等吧。回答的是他的队长。
  他的队长知道,今天早上有很多同行都在等,在等一个不够耐心的中国军人。
  果然,一辆中国船终于在半小时之后失去了耐心,它开始抢滩了!
  突然一声巨响,中国船触响了水雷。这象是滩头阵地上的开火号令,一阵低沉的重机枪声顿时炸开了,曳光弹呼啸着从海面上划过。随后,又是两声水雷的巨响。转眼间,那艘运气很坏的中国船,在溅起的水柱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艘日本船趁机冲上了滩头。几个人影从船上跃入沙地,一个炫光弹刚刚在重机枪阵地上炸响,有人便翻进了工事,打扫了射击位置上的敌军,他刚要站起,一排机枪弹在他胸口上炸开了。就在他身后的丛林里,露出一个伪装良好的地堡,射击孔黑洞洞的一个枪口正向他们转过来。
  第一批冲上滩头的士兵,在一阵扫射中纷纷倒下。
  枪口仍在缓缓转动着,从余波未尽的海面上扫过,水花四溅。忽然,一个水怪般的人影,腾身而出,将一发榴弹准确敌射进了地堡的射击孔,爆炸声过后,那个阴险的枪口终于歪了下来。
  这水怪般的人影就是士兵许三多!他随后在突击步槍的挂式榴弹发射器装上了一发彈藥。与此同时,他身边冒出了三个人来,一个是队长袁朗,一个是狙击手成才,还有一个是通信兵吴哲。看起来他们在水下已经构成了一条最适于射击的散兵线。
  成才手里的狙击步槍一举,看不清他的瞄准动作,枪弹已经穿透了防水的密封膜,一个潜伏的狙击手从树上摔了下来。
  跑!跑!跑!
  队长袁朗大声地喊道。
  四人水淋淋地冲上了滩头。谁也不敢有花哨的动作。子弹是躲不过的。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射击,凭着一种惊人的默契,扫光了自己射界里的敌人。随后,许三多用炸药炸开了隐藏的地堡出入口。成才手上的枪也耍得如同杂技一般,瞄都没瞄就把两名追兵给射倒了。
  四个人迅速跳进了地道,几个追兵摸出手雷刚刚逼了上来,袁朗的手雷已经先飞了出去,把那几个追兵炸得纷纷倒地。
  袁朗笑了笑,将地道的出口关上。走没多远。地道里的防御者便逼了过来,几个人从拐角处跃入敌群中,只听得几下低沉的呼吸和压抑的惨叫,憧憧的人影在中国的功夫下,一个个倒了下去。
  一个幸存者正要将重机枪调转枪口,只见成才一滚,一脚将他的枪口踢得拧转了方向,另一脚踢在那人的腹部上,不想却整个儿被人扔了出来摔在墙上。许三多几个冲进来一看,不由暗暗惊讶,那幸存者根本就是个巨人,他一个人就几乎占满了整个地堡,他微微冷笑着,掏出一把样子可怖的丛林砍刀,挥舞着。许三多迅速晃出一把短刀,跟对手相比那简直是把水果刀,于是对手笑得更加开心,谁知,许三多的短刀却发出砰的一声枪响,那人不由得瞠目结舌,倒在了地上。
  这种能射击三发手枪子弹的短刀是中国士兵的特殊装备。
  许三多将机枪扶起调整射界,成才给狙击步槍补充着彈藥,袁朗和吴哲在防水地图上查找着方位。正在这喘口气的当儿,一枚手雷从射击孔外扔了进来,地堡外躲着的一个袭击者起身要跑,却被成才从射击孔重探出的枪托钩倒在地上,没等他爬起来,许三多接住的手雷已经扔了出去,轰的一声,爆炸的烟幕将他吞没了。
  地堡里冲进的烟雾终于散去,许三多仍在重机枪后警戒,成才已经上好弹在瞄准镜里搜索着目标。
  袁朗和吴哲却浑若无事地在地图上找所处的位子。
  报个讯儿吧。袁朗对吴哲吩咐道。
  吴哲随即用跳频电台发出了讯息:鹰巢、鹰巢,红鹰就位,方位B4,A任务抢滩登陆,NO.11……
  一旁的许三多在无声地笑着,心里甜甜的。
  然而,远远的抢炮声使地堡里的寂静有些让人不安。许三多从枪眼里往外监视着,成才蹲在他的身边。许三多看看成才刚才被撞在墙上的肩膀,问了一声,没事吧?成才摇摇头。许三多有点不相信他,用手轻轻拍了拍,疼得成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都快不习惯你了,有事吱声好不好?我们是战友,是老乡,是朋友。许三多说。
  成才眼里不由掠过一丝复杂莫名的感情,他还是摇头。许三多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将眼神掠往雾气苍茫的原始丛林。
  这片异国情调的濒海丛林,占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这里的原始丛林,比袁朗一开始形容的远为险恶,敌军的设防也比纸上看到的那个数据远为可畏。到目前为止,他们还算顺利,不知道能顺利多久,所谓顺利是指队员还活着,生存并战斗。
  一架直升机突然悬停在丛林的上空,旋翼掠过之处,落叶飞舞。旋翼下那几名被俘的军人被反绑着押了过来。直升机上的扩音器在半空中呜呜地聒噪着,说话的是阵地指挥官托杨,他说:欢迎你们参加这场军人王国的奥林匹克,欢迎你们采纳架这场比赛,或者我该说这场死亡角逐。绝对没有观众,没人能看你们四天三夜八十七个小时,你们在这八十七个小时内要通过世界上最险恶的丛林,同时完成侦察阵地、地图测绘、营救人质、狙击目标、火力突击等二十一个任务……
  机翼下的一名俘虏终于无法忍受,大喝一声,踢翻了看守的士兵就跑,却被身后一枪托砸趴地上。
  扩音器里的托杨在继续着他的讲话。
  这里绝对没有转播,世界并不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能跟着你们跑过这段路程的摄影师还没有出生。这里绝对没有仁慈,因为我们的竞赛允许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被流弹击中死亡是合理的,因自然条件恶劣死亡是合理的。因为我们代表敌人,指望敌人仁慈的军人不如后悔自己的出生……
  那名俘虏被几名士兵刚刚拖起,草叶翻飞中许三多和成才飞跃而出,将那几个士兵撂倒,成才扛起其中一人就跑。
  俘虏的嘴里呢喃着,在请求许三多的帮助。他对他晃动着手上的绳索。许三多刚一站住,却被成才拦住了,他告诉他,这不是我们的任务。
  但那俘虏就是不放他,他用生硬的中文再一次求道:
  帮帮我!……中国人民解放军。
  许三多没有多想,用手上的刀挑断了那俘虏手腕上的绳索。那名俘虏抢了支枪便没入了丛林之中。
  成才觉得奇怪,他说他去干什么?
  许三多说让他去救他的战友吧。许三多觉得真正的战友,就是活在一起的男人。
  成才的眼里忽然飞过一些愧色,许三多一看好象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别老想着那件事。成才摇摇头,说我就想着怎么?许三多说不用想,你准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两人拖着抓来的舌头没入了丛林深处。
  直升机上的托杨还在不停地嚷嚷着告诉他们,参加比赛的是来自十三个国家的三十一个作战分队,他相信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军人,可已经有五支分队在滩头上被歼灭了。发射你们携带的绿色信号弹吧,托杨说,放弃比赛或者遇上生命危险都可以发射信号弹,当那颗绿色的星星升起,我们会成为你们的朋友,而不是置你于死地的敌人。
  慢慢地,直升机往前飞远了。
  袁朗不由笑着骂了一句:拙劣的心理战!一边骂着,一边忙着手里的两条蛇。
  吴哲一看就知道袁朗在忙什么了。那就是他们的下一顿饭。吴哲看得一时垂涎欲滴。他相信队长做的口味一定很好。
  这时,许三多和成才拖着俘虏,从丛林里钻了出来。袁朗一看,不由苦笑了起来,他说你们这会就把舌头抓回来了,咱们不是还得管他一顿饭吗?这自然是玩笑。吴哲扯下舌头眼上的布条,审问道:你的部队番号?舌头看了吴哲一眼,却反问道:你们是哪支部队?中国?日本?韩国?
  喂,俘虏,应该是我们向你发问。袁朗说道。
  舌头象是摸着一点谱了,他说,原来是中国人。你们一直都不错,可最后也会被抓住的。
  袁朗无心跟他纠缠,他吩咐吴哲,问他驻防兵力和火力配置。那舌头竟回答说,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袁朗于是吓唬道:这种比赛可是允许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话声刚落,那舌头慌忙说道,那是指被流弹打中和因条件恶劣导致的死亡,你们不能对我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刑讯。说着眼光忽然越过了袁朗,往后愣愣地看着。袁朗回头一看,不由笑了。把那舌头吓住的,就是那两条刚扒了一半皮的眼镜蛇,有一条还在微微地抽搐着。
  成才将蛇一段一段切下,笑着凑过来,说:大老远的把人折腾过来,咱得请人吃饭。舌头说我不是参赛队!不用吃你们的东西!袁朗说很好吃的,比你们的酸面包好吃。
  成才咬了一口手里的蛇段,对舌头说,你要仔细地嚼,就会觉得有一股鲜美的甜味。
  你们这帮疯子!舌头嘴里骂道,看着成才嘴角的蛇血,他的心慌了,随即告诉他们:我们有两个加强战斗营,六百名自愿征募的地方武装人员,四十多辆装甲战车和一个直升机中队!说完从吴哲的手底下挣扎了出来。他说,你们根本过不去的!我们任何人都比你们熟悉这片丛林!
  袁朗几个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笑了。
  暮色渐下,在许三多瞄准镜里的视野中,山谷里一辆重型装甲车正慢慢驶过,对面的观测镜泛着微光,那是半山腰上的一处哨所。许三多于是合上了镜盖,因为镜面的反光容易被人发现。袁朗他们三个都在休息,一根细绳从许三多的脚踝上牵引到他们三人的脚踝上,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即将他们拉醒。
  B任务是突破封锁线,C任务是狙击D7位置的目标。若无法在指定的九十七分钟内突破封锁线,则B任务倒扣,C任务归零。队长说要大胆也要谨慎,所以他们在封锁线外等待黑夜降临,并且决定睡上一觉,因为剩下的八十个小时里,想想睡觉两字就算睡过了。
  袁朗睡得四仰八叉,惬意之极。
  袁朗说什么都是笑着说的,他让二级士官许三多觉得好象军衔越高的人越爱开玩笑,他是少校,差不多两句话一个幽默。他也是许三多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人之一。用许三多所在A大队老用的话,叫NO.1,第一名。
  吴哲睡觉时手仍握在枪柄之上,一张清秀得不似军人。吴哲也爱笑,也是个NO.1,硕士生,特长时语言、电子技术、地图作业,这两年军队多了很多他这种人,可许三多不太知道硕士生代表什么,因为许三多的高中课程都是靠自学完成的。
  成才睡得极为警醒,许三多的目光都能叫他醒来,他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发现身边是许三多时才又合上了眼睛。这些天,成才总是这样,醒着时一起笑,一起打,睡着时仍心事重重。许三多知道,他还一直记着改写了他人生的那件事情,并且把那当作耻辱。成才是他们四人中最特殊的一个,在那个横跨三省两直辖市的军区里,他是当之无愧的枪王,可他却不属A大队。他是普普通通的步兵,被A大队淘汰后,又凭着苦干进入了这个代表中国军队的行列,仅此一点也让袁朗对他刮目相看。
  睡得最沉的袁朗反而最先醒来,他无声地示意许三多睡一下,自己捂着瞄准镜打量着敌军阵地。
  敌阵上,好象有了更多的守军。
  许三多解开脚上的细绳,在成才身边坐下,再系上袁朗解下的细绳。
  许三多以前是机械化的步兵,现在隶属A大队。他和成才都是二级士官,而且他们是老乡。他觉得自己好象没有什么特长,四个人中,他与NO.1是最没什么相干的人。
  今天是他当兵的四年八个月零七天,他在等待黑夜,好跟他的战友们一起发动一次夜袭。
  慢慢地,许三多睡着了,夜幕也随后悄悄地降临。
  转眼,丛林里黑暗一片。行动可以开始了。四只夜光表一对,时间是七时三十五分。袁朗轻声说道:限时九十七分钟,吴哲,我看见你脸上乐出了酒窝。别乐,我知道你们在国内跑这个成绩跟玩似的,可这块地形咱们连边都没摸过。袁朗话没说完,吴哲笑了,他说你冤枉我了。我是碰上难事才乐,这老外的地方天时地利人和咱一样不占,白天瞅一眼那老林子,乖乖,腐殖层能埋个活人进去了。九十七分钟?袁朗不管,说废话。秒表归零。
  四只表上的秒时间齐齐被摁至归零位置,与此同时,一架直升机忽然从远处掠了过来,震耳欲聋的旋翼声中,来自空中和对面山头的探照灯光也射了过来。他们马上伏下身子。
  四面八方的探照灯光里,可以看到山梁上到处事影影绰绰的人影,他们正将这里包围,示威性的对空射击顿时划破了夜空。扩音器里的呐喊声也跟着嚷开了。
  我知道你们是谁。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辆装甲车从袁朗他们的正前方爬了出来,引擎声一时淹没了飞机上的呐喊,淹没了一切。
  许三多几个有些紧张地看着袁朗。袁朗忽然笑了,他把头摇了摇,一切便不用多说了,成才一抬手就射倒了装甲车上的机枪手。
  炮塔因此开始了轰鸣,四面八方的守军向这里包围而来。
  成才的技艺已经发挥到了极限,那时血肉与钢铁之间的对抗,他打灭了车上探照灯,打碎了车前灯,打裂了潜望镜,而且打坏了车上遥控机枪的供弹装置,打得车上的士兵不敢露头,但那辆车在渐渐逼近。袁朗三人对付着来自后方的士兵,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耗时良久的苦战,他们用的也是节省彈藥的点射击,前边的人影倒下了,后边的人影又冒了出来,好似无穷无尽。直升机上的机枪也开始轰鸣,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得他们几个一时抬不起头来。
  成才喊了一声许三多,好好干!摸出手雷就向那辆装甲车冲了过去。他很清楚这被堵死的前进之路,已成为四个人唯一的退路。然而,许三多却把他给钩倒了。许三多抢在了他的前面,扑入了装甲车之下的履带之间。
  车上的后舱门是敞开的,正准备下车冲击的士兵,看见了仰卧在地上用突击步槍单臂瞄准他们的许三多。但他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在许三多的枪前倒下了,随后的士兵都没有明白出了什么事,也一个个地扑倒在了前一个死者的身上。随着许三多的一只模拟手雷扔进车里,浓烈的白烟顿时将周围笼罩。
  走啊!快走!
  一个因用力而变调的声音,突然从车里冒出,成才掉头就要冲进烟幕里,却被袁朗狠狠地踢了一脚,停住了。他看了一眼袁朗的眼神,他是在嚷他放弃。他只好喊了一声,许三多,你等着我!然后冲过瘫痪的装甲车,冲进了前边的黑暗之中。
  前边的许三多已经被拖在了阵地上。他****了一个,又补上来两个,谁都没有开枪。显然,他们打算将他活捉。无数人倒地之后,许三多终于碰上了强敌,那是上尉乌里扬诺夫。这人敏捷得不似出自他那胖大的身躯。许三多连连挨揍,连连后退,周围的士兵看到后也都退开了,在嘻嘻哈哈地等着这名中国军人如何成为他们长官的手下败将。
  然而,只听得忽然噼噼啪啪地好几下,那乌里扬诺夫轰然倒在了地上。许三多头也没回,向身后的陡坡滚了下去。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等号令,一队士兵已经追了过去。
  这该死的!乌里扬诺夫嘴里嘟哝着,揉着痛处,爬了起来。过来的托杨却告诉他,他在让你,你做了他逃走的跳板了。乌里扬诺夫说,不可能,这山坡是足以让山羊也摔断腿的,他是被我打下去的。托杨耸耸肩:您尽可以觉得满足。乌里扬诺夫说,我带队去追赶那几个中国人,天明前把他们带回您的跟前。托杨说用不着。他说我盯了他们很久了,选择他们攻击前的一会松懈发动攻击,就是要把他们逼进猴子也进不去的丛林陷阱,现在他们已经进去了。上尉,您上次勘探这条路线用了多长时间?乌里扬诺夫说,九小时三十七分钟,实在无法通过就撤回了。托杨说,限时九十七分钟。九十七分钟?我想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即使他们能清扫我们的滩头阵地,B任务倒扣,C任务归零,可以弃权了。说完暗暗一笑。乌里扬诺夫有点不太放心,单也只好跟着长官一起笑了。
  托杨说,中国兵永远是让人头疼的对手,可现在让我们对付别的强者吧。
  象是回应,山上的一个点射打得他身边的士兵连连倒下。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托杨扬了扬眉毛:这就是被您“打”下山的那名士兵,他很忠诚,还在想怎么拖住我们不去追他的队友。
  乌里扬诺夫不禁有些赧然,他说我带队去追赶这个中国人,我保证天明前把他带回您的面前。
  去吧,这个人让我担心,他走了一条正确的路。
  乌里扬诺夫挥挥手,让一队士兵跟随他一起前去。
  上尉,别把这当比赛。对他们来说是比赛,对我们这些国防军来说,是三十一队敌人入侵我国的领土。他们中间不能出现第一名,否则是我们的耻辱。托杨吩咐道。
  乌里扬诺夫点点头走了。
  丛林里的袁朗在挥刀猛砍着缠住四周莽藤,顺手将一条毒蛇远远扔开。成才和吴哲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这片原始丛林如果说比别处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更为阴森可怖,树与树之间没有丁点空隙,而且林地上几尺厚的腐叶,半炭化的死树,根本让人迈不开步子。
  吴哲终于看见树与树之间有一块偌大的空地,终于能看见林上的天穹了,不由得欢叫道:可算是看见星星啦!他挣开缠得心烦意乱的一处荆棘,就往那块空地跃去。袁朗刚要喊他一声小心,不料吴哲的身子已经陷到了胸际。
  那是被落叶覆盖的一块沼泽!
  袁朗砍了一根树枝扔过去,让吴哲横在沼泽上,以保持浮力。成才过来解下背负的长索扔到他面前,才将他慢慢地拉了起来。
  远处的丛林传来了俄语的喊叫声,人影憧憧的。那是一批追赶许三多的士兵。许三多在断树语断树之上几乎是跳跃着前进,这种方式使他的速度快上了许多,但对于这个从未来过这类莽林的中国士兵来说,充满着隐患。
  咯的一声轻响,许三多的整只左脚陷进一株腐烂了的死树中间,这份失衡顿时让他往前栽倒,陷在死树中的脚崴成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许三多痛得在地上打滚,他狠狠地捶打这自己的大腿,将头在树上狠撞了两下,但没有喊出声来。
  看着自己那只扭歪了一百二十度以上的脚掌,许三多感到难以理解。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前方有一种隐隐的低沉可怖之声,许三多看着前方一个黑漆漆的腐土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这处丛林中独有的地蜂窝。
  吴哲已经完全地逃离了沼泽。袁朗放下手上的绳索,第一个动作就是看手上的表。时间的记录时43:50。时间过了近一半,路程却走了不到四分之一。
  吴哲在沼泽里耽误了时间,而且这条路线时他判定的,他说队长,是我误事。袁朗沉着脸,说你见过沼泽吗?换了我也会踩上去。成才说队长,许三多还没有赶上来。那我们在这时泡壶茶等他好吗?说完袁朗就有些后悔对不起了。但成才摇摇头,默默地踏入了前边的荆棘丛中。袁朗和吴哲默默地跟了上去。
  前边的路还很长,他们不再浪费力气去砍掉那些没完没了的树藤荆棘,而是从那根本无路的地方硬挣出一条通路。
  一头已经腐烂得可见骨骼的犬科动物摊在地上,散发着恶臭,拦住了成才的去路。他略略一停,一声不吭地绕了过去。走在后边的吴哲却停了下来,他说那是一头狼。他总是不肯放弃那种好钻研的习性。他说,它是被困死在这里的,它没有手,不会使用工具。袁朗在身后推了他一把,才继续前进。他们身上的衣服早被扯出一道道的裂口,手上脸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参天的老树下,四处阴森得如同鬼域。
  追赶许三多的士兵忽然站住了,他听见一种低沉而不祥的嗡嗡声。
  快一点!前进!
  后边的乌里扬诺夫在不停地催促着。
  士兵却在暗暗地后退,嘴里嚷着:毒蜂!毒蜂!这里有毒蜂!……
  那地蜂窝早被许三多给砸了一块大石头,狂怒的蜂群在四处骚动,那股可怕的嗡嗡声越压越近。乌里扬诺夫身边的士兵一看大势不好,正想掉头狂奔,乌里扬诺夫却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枪。士兵对乌里扬诺夫说道:上尉,两只这样的蜂就蜇死了一头牛!中国人他过不去的!
  他不想再往前追了。
  乌里扬诺夫犹豫了半晌,最后挥挥手,士兵们大赦一般往后逃开。
  许三多其实就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水洼里。
  蜂群的骚动仍在周围响成一片,听起来有些如同飓风。
  因为缺氧,许三多只好从水洼里挣了出来。他用衣服遮住了头脸,然后连浆带水地往一个与追兵相反的方向狂奔。蜂群听到了许三多奔跑的风声,嗡嗡地紧跟在后面。
  一个只能用一条腿的人是跑不快的。许三多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然后夺路冲出了这片要命的丛林。
  一只地蜂蜇在了他背上。
  但许三多没有去顾及它。他不敢停下。他就那么拖着一只脚,在丛林深处拖出了一条长长的一只脚的脚印。恍惚中,他感到周围的丛林似乎在旋转,眼前的那棵大树,忽远忽近。走到大树下的时候,他的意志力也似乎到达了极限,最后摔倒下来。
  慢慢,他发现了身上的痛处。那只蜂居然蜇穿了他的战斗服,仍然叮在他背上。他拔下那个家伙看了看,最后带点尊敬地把那家伙放在地上,抓了把腐土盖上。
  这时的许三多,已经有点神志模糊了,他那双瞳孔已经有点涣散。他看看手上的表,时间已经90:55。许三多苦笑着,显得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成才他们在哪里。
  这时候,成才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可能几百年都没有人走出过的原始丛林!
  成才为此舔了舔从额际直流到嘴角的血水与汗水。
  一身帅气的军装,已经被撕扯得如同叫花子似的。
  袁朗用绳子将血迹斑斑的裤腿扎了起来,他看了看表。91:00。他无声地挥挥手。成才向来处看了最后一眼,转身又进入了下一场亡命的狂奔。
  只有许三多还在丛林里挣扎着,他嘴里咬着一根粗大的树棍,在他的视野里,他连自己那只伤得不成样子的脚都看不清楚了。许三多想让自己那只扭歪了脚回到原来的样子,可剧痛让他浑身脱力,一使劲,就痛得他连紧咬的树棍也从嘴里掉了下来。许三多将树棍再次噙回嘴里,最后用枪托对准了自己的伤脚,闭上了眼睛,然后狠狠地砸了下去。骨与骨之间一声清脆的响声,脚终于复位了,但疼痛几乎让许三多顿时昏了过去。
  从许三多嘴里落下来的那根树棍,上边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痕。
  这时,许三多腕上的表,是96:59。
  袁朗三人这时已狂奔在莽林与河流之间。这时远处传来了炮艇的引擎声。这简直是催命声。三人手上调好的表顿时一起鸣叫起来,时间似乎在97;00上边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了97:01、97:02……没有时间去管它了!他们都在奔跑中打开了机枪的保险,上弹,并完成了瞄准镜的调整。
  他们必须狂奔!只有狂奔!
  拐弯处已经能看见那艘正在加速行驶的炮艇。成才就地一跪,一枪就准确地洞穿了人像靶的额头。袁朗的机枪也跟着开始轰鸣,他在追赶着那艘炮艇进行射击,弹壳在他眼前迸飞,一直到炮艇逃出了他们的射程之外。
  成才,成绩?袁朗问道。
  全……全部命中。成才虚脱地扔下枪,整个人伏在地上。
  吴哲跟着也把枪扔在地上,筋疲力尽地翻身躺下。
  袁朗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些松弛的神情。
  稍后,吴哲收到了来自战地指挥所的讯息:
  B任务,从封锁线前往D7区,限时九十七分,费时九十七分四十二秒,倒扣四十二分;C任务,狙击河上目标,全部命中,但因为B任务未按时完成,作零分处理。
  就是说,我们一下子丢掉了一百零八分?
  袁朗为此感到有些漠然。吴哲点点头,收拾起电台,眼里不由掉下了泪水。
  我们现在排名多少?
  我想是倒数第一。
  成才也忍不住了,他的泪水也在悄悄落下。
  吴哲忽然又打开收拾好的电台,他想发狠。袁朗问道:你想干什么?吴哲说,我要跟指挥部联系!我请他们沿我们的路线走一趟,九十七分四十二秒,根本就是个奇迹!袁朗说,你的语言特长是用来跟指挥部扯皮的吗?吴哲说我们千辛万苦就为了得到这个结果?许三多都丢了!袁朗说这不全是比赛,吴哲,我就当在练兵,分数算什么?我要看到我的士兵配得上我的军队!吴哲犹豫了一会,终于将电台关上。
  袁朗起身回头走去。
  吴哲和成才讶然地看着。
  袁朗回头笑了笑,说,我得去把许三多这小混蛋找回来,他是我的兵。我现在想第一是跟咱们无缘了,可我们到达终点的时候得是四个人。成才点点头,跟了上去。
  高兴的只有乌里扬诺夫了,他拿着各国军人的成绩电讯纸从营帐里走出来,朝托杨走去。
  托杨正在炮镜里观测阵地。
  他说中校同志,至今为止的比分排名是:美国第一,俄罗斯第二,以色列第三。
  中国人呢?
  倒数第二,他们之后还有印度人。
  乌里扬诺夫为此而感动。
  托杨笑着摇摇头说,现在咱们的敌人是美国人。
  一整夜的恶战看来也让乌里扬诺夫的好战血液燃烧起来了。
  丛林里的许三多,仍然昏迷在大树下,一张脸又烧又烫,看上去异常吓人。肩头的衣服已经撕开,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就那些未拔尽的余毒足以让一个成年人昏迷几个昼夜甚至丧命。晨鸟的啼声终于让许三多醒转,他神志恍惚地看着树丛缝中透进的阳光,他发现袁朗正向他俯身下来……他于是叫了一声:队长……叫完,发现只是自己在瞎乱嘀咕。残酷的现实是,树林外的扩音器在不停地呐喊着:……我们知道您躲在里面,我们甚至知道您的国籍。我们要警告您,这是一片险恶的丛林,我们不希望出现意外,请发射配发的绿色信号弹,我们将及时给您救护和休息。再说一遍,发射绿色信号弹,您的战斗精神已经让我们敬佩,您绝对会受到我们的礼遇……
  许三多爬了起来,拄着枪一步一步离去。
  终于,许三多看见了树上的箭头标志。他一急,头重脚轻地摔在了地上。这一摔,竟让他再也爬不起来了。他极力地抬头看着身边的一个水塘。水塘里是自己的倒影,他恍惚意识到这水可以缓解烧得自己几乎要呻吟的炽热,他没有多想,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今天是我当兵的四年八个月零八天。许三多忽然想道。我想我快要死了。死了也许上天堂,不管天堂多好,我会老想着地上的这些人。死了也许是一片黑暗,那更不好,我从小就怕黑……我怕黑,更怕死,所以我从来就不是个好军人。
  丛林外的扩音器又喧嚣起来了:……这只是比赛,不是战争,您并没有投降,弃权并不影响您心目中的荣誉……我们尊重生命,尊重军人的尊严,尤其是象您这样的军人……伴随着扩音器的喧嚣,许三多还听到了从丛林外围不停碾过的车声。
  下意识的求生欲望,让许三多把那支绿色的信号发射筒握在了手里,他渐渐摁上了发射钮,但是,他的手忽然微微地发抖起来。最后,他将信号弹扔进了水塘里。然后咬着自己的袖子哭泣了起来,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外边的喧嚣声和人声渐渐地远去。
  他想:今天是我当兵的四年八个月零八天,我想我真的要死了。
  可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扔掉那个信号弹?
  我想我真的很傻。我并不太懂他们所说的荣誉,我不是个好军人。我只是个来自农村的孩子,当了四年八个月零八天的兵,最后的几天,我来到了这里。我很遗憾,我遇上的甚至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这里只是一场比赛,一场比赛而已。
  这难道就是我的故事吗?
  他想,如果让他自己来选择的话,他肯定不会选择这样的故事,至少不要这样开始,因为他的人生不是这样的开始。也许,他更愿意开始于比这温和得多的一处山林,南方的丛林。他会选择他出生的那会,那时有一个男人在天天算计着他的出生,那就是他许三多的爸爸,南方山地里的一个农民许百顺。而那时,他许三多还在睡着,象这会一样朦胧地睡着,睡在母亲的肚子里。
  每个人的故事,其实都是如何长大的故事……
衣衫褴褛的袁朗成才吴哲,终于从无路可走的丛林里,砍开了一条可供挣扎的通道。成才摸了摸已经砍得发烫的刀刃,炽得浑身颤了一下。吴哲和袁朗警戒着搜索这片空地和这片丛林,他们踏过簌簌作响的积叶,接近空地间的那个小水塘。
  吴哲检查着积叶上的些许痕迹,发现了许三多曾从这里经过,而且至少是四个小时以前。他断定许三多的左腿已经负伤,因为有只脚几乎没有使劲。
  成才默默地,在那水塘边注视着那个人躺过的痕迹,和泥地上被手抓出来的痕迹,他说他是在这里躺过一会,他肯定是很痛了才躺的,可他为什么不吃药?
  脸色铁青的袁朗从成才的面前走过,他告诉成才:因为战场上的止痛药带有强效麻醉剂,他怕在这种环境里会磨钝了自己的神经。他在水塘边停了一会,他突然在泥塘面上看到什么,他伸手到泥塘里捞了捞,捞着了一个带着泥水的信号弹。
  袁朗说:他把信号弹也扔掉了,他根本没打算求救。
  成才接过信号弹看了看,他看呆了。
  这时吴哲发现了一个路标!
  那个路标是被人用刀在树上新砍出来的,旁边砍着几条外人根本读不懂的信息。
  吴哲说:是许三多留下的。他说负了伤,但是可以自理。
  可成才担心的是:他如果自己都承认负了伤,那就是根本无法自理的伤!
  可他们发现路标的方向不对。吴哲说他这路标为什么指着那个方向?
  袁朗也觉得蹊跷,他吩咐吴哲:快看看你的地图。
  从地图上他们竟然发现,只要跟着许三多留的这个路标,他们反而越来越接近下一个任务的地点。
  许三多他抄了条近道,他想赶上下一个任务。
  袁朗几乎叫喊了起来。
  成才指着地图却蒙了,他说:可下一个任务是袭击桥头守敌!要求是无声和隐蔽!说白了就是不能用枪只能格斗!他许三多拖着一条伤腿,他能有什么办法?
  袁朗觉得不需要再多想了,他吩咐了一声全速,三人就顺着许三多的路标奔去!
  前边,就是河畔不远处的桥头堡和工事。
  一个士兵正俯身在河边用水洗脸,看得出,他同样是一脸的疲惫,而且夜里一直累得不轻。他忽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迅速地掉枪回头。
  许三多竟然从大道上堂而皇之地朝他走去。
  许三多衣衫破烂,血迹斑斑,摇摇欲坠,让那士兵在瞠目结舌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怜悯。
  许三多的那支枪,已经成了许三多的拐杖,他正一晃一晃地朝那士兵走去。
  士兵没有多想,就朝许三多腾去了一只手,把许三多扶了一把,然而许三多手上拄着的枪,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那名外籍士兵便在他的身边倒在了地上,许三多的身子顺势也砸在那士兵的身上,一柄刀指上了他的喉头。
  外籍人惶恐中喊了出来:
  中国人,你需要帮助,你会死的!
  许三多说我谢谢你。不过你应该看清楚,我没翻白牌,我也没放下枪。说着,他很不客气地翻出了那名士兵的白牌。
  随后,许三多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士兵搬出了桥头的视野。他连连几次摔倒,摔得那士兵都暗暗地为他感到担心。
  我自己爬过去吧。那士兵说。
  许三多苦笑着说:不行。你已经“死”了。
  把那士兵拖到了树丛后,许三多坐都不坐就撑膝站了起来。
  那士兵同情地望着许三多,他说你弃权吧。已经有人弃权了,他们就在我们的阵地上休息。我虽然瞧不起他们,可我觉得你早该弃权了。
  许三多摇摇头,将一水壶的凉水倾倒在自己的头上。
  士兵还在说:你们现在是最后一名了,你们赶不上的。
  桥头上果然热闹得很,几个弃权者的存在,已经让守军们完全放松了警惕,虽语言不通也指手画脚地交流着,比较着各自的装备与非装备。几个守在机枪工事旁的兵,叽叽呱呱地摆开了各国制式军用口粮,已经开始了一场野战干粮的宴会。
  许三多从桥头迂回上来,缓慢地向工事匍匐前进。
  一名从小宴上起身去拿啤酒的士兵,被许三多从身后突然就掩住了嘴,随后手起刀落,将那人扛了起来。两个人的重量,压得许三多的那条伤腿痛得直咬牙。
  工事里坐着的一名守军,正和一名弃权者碰杯,刚喝完,弃权者看见许三多出现在了守军的背后,守军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爬着的许三多一刀命中。
  许三多冲着那名弃权者轻嘘了一声。
  那弃权者是个印度人。
  印度人立即说了一句难懂的印度语,他说你们还在比赛?我们都说你们已经放弃了!
  许三多又嘘了一声,但那印度人的嘴巴却一直不停,他说你们落在最后!你们完不成任务的!许三多只好反手一刀捅在了印度人的胸口,然后迅速替他翻出了白牌。
  许三多给两位“死者”倒了一杯酒,转身艰难地爬了出去。
  桥头的两名守军终于和那两名弃权者谈成了一项实物交换的生意。一名守军忽然发现了许三多,他刚掉过枪口,许三多手中的飞刀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口,另一名守军眼快,把许三多的飞刀挡开了。两人随后拧在了一起。
  许三多的手,插进了那名守军扣住的扳机圈中,拼力要夺过槍支。那守军则死死地扣着扳机不放,把许三多的手指都压变了形了。许三多突然一脚,把那名守军踢了出去,几乎同时,他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那名守军的枪,被他夺在了手里。
  那名守军明显是被踢痛了,动了真火,冲过来把许三多揪起来摔在桥栏上。许三多拼命地扭转着那名守军要刺下的短刀,这个平时做起来得心应手的动作,现在显得异常的艰难。
  许三多身下是哗哗作响的河水,他看着那刀一点点向自己心脏逼近。就在这时,成才的枪顶在了那名守军的头上,他把那刀轻而易举地夺了过去。
  许三多看看成才,看看后边的袁朗和吴哲,兴奋得只剩了一脸的苦涩。
  拉我起来。许三多对成才说道。
  成才没有拉他,成才说你休息一会吧。
  许三多说不能休息。休息了,我就再也起不来了。
  成才这才腾出一只手,将许三多拉了起来,然后给许三多的蜇伤上了一些药。袁朗把许三多的那只脚细细地察看了一遍,许三多却显得异常的平静,他说已经好了。我睡了一觉,耽误了几个小时,可伤也好了。
  旁边的成才说:是睡了一觉还是昏迷了几个小时?记得假想敌方代表跟我们说过什么?宁可被毒蛇咬一口也不能被毒蜂蜇一下。袁朗说:就算你是壁虎变的,也该休息至少一个星期知道吗,可是你……袁朗话没说完,许三多却笑了,他说可现在没有这个条件,队长事后放我一星期的假吧。成才说要放就放两个星期,我正好和许三多一起回家乡看看。
  放三星期假!袁朗说道:老子正好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说完袁朗拍了拍许三多的屁股:治疗完毕,暂时只好这样。
  不远处的吴哲刚刚审完一名被他生擒的守军。他过来告诉他们:我们算是捡了个便宜,所有的队都已经过去了,这里的警报已经解除,原有的十二人也减为四人驻防。
  就是说,我们确实已经是最后一名了?
  吴哲对袁朗点点头:已经有三个队弃权了,他们的意思是,我们也应该弃权。
  袁朗说:今年参赛队特别多,弃权队自然也就多,可不包括我们。
  许三多看出了大家的某种情绪,他突然在身后单腿蹦了两蹦。
  袁朗说你在干什么?许三多又蹦了蹦,他说好了,我好了,队长你真是妙手回春啊你。袁朗说你先别动,先老实呆会。许三多,你路径识别能力惊人,居然能从那条退路迂回到这前沿,你来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许三多说:不能走标定的途径。地理环境复杂,沿途守军就算放松警惕了,跟咱们也是十比一的数量优势。
  袁朗同意,说:走哪?
  许三多说:最近的路是水路。
  吴哲早已经亮出了地图。
  袁朗早把地图刻在了脑子里,他说水路是个弓弦,可水路也完全没有丛林遮掩。
  许三多说要的就是没有遮掩。没有遮掩,守军反而放松警惕。
  成才说:可我们没有船。
  不用船,那反而暴露目标。许三多望了望成才:我记得集训期间我们都拿到了一级潜水证,这里跟咱们要去的地方又是个顺流。
  袁朗倒吸了口凉气,扫了一眼那条貌似平静的河流。
  吴哲戳着地图忽然嚷嚷了起来,他说许三多,这是条半地下河!你知道它的水温是多少吗?咱们现在撑得住体温流失吗?许三多冷静了一下,说:这是水路的另一个好处,按这河水流速,咱们漂流到重点设防的F3区时已经是晚上,到时候又少不得对付红外夜视仪器,水温低,咱们体温也低,兴许能不被夜视发现。
  降低自己的体温?你怎么想得出来?袁朗奇怪地问道。这一问,许三多便笑了,他说我们这么试过的,队长。在步兵团,为了对付您的选拔。
  袁朗也暗暗地笑了,他望望成才,望望吴哲:大家意见?
  成才说可以试试。水面浮力正好减轻我们的负荷,这正是个好处。
  吴哲也同意,他说好像还挺诱人的。可人能承受的极限在我心里有个精确数据。
  袁朗则摇摇头,他说一点都不诱人。说白了,这只是个比赛,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这么搏命。那四个人弄来了一段枯木,放进了河里,随后检查了一番装备,该密封的密封好,然后就下水去了。他们估摸着,不会有别的队这么干的。
  桥头堡里的电话响了。一个守军说:你去接吧,我已经“死”了。另一个说:你认为我还活着吗?前边的那名守军只好说:那我们只好指望他了。
  他们说的是那名被生俘后绑在那里的士兵。
  那士兵只好极力地挣扎着,往桥头堡蹦去,那样子像是夜里的鬼在一跳一跳地走。
  电话是乌里扬诺夫打来的。这时托扬进来告诉他:英国绅士们已经弃权了,他们指责这场比赛的不人道,用词相当精彩。乌里扬诺夫放下电话敷衍了一句:那祝贺您,祝贺您又胜了一局了。托扬发现他的情绪有点不对,说乌里扬诺夫,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乌里扬诺夫说:我不太确定,可D5区的桥头阵地已经失去联系很长时间了。
  托扬说:所有的敌军都已经通过,D5区早已经撤防了。
  乌里扬诺夫说:还有一支队没有通过,我留下了四个人。
  哪个队?
  中国人,二队。
  托扬笑了。他说一支在昨天已经失去所有希望的队伍,能在今天捡回他们的希望吗?
  浮木边上的四个中国军人,一路地漂浮而下。
  他们在瞄准镜里紧紧地监视着河面四周的动静。
  即将漂过一座横跨河流的桥梁时,河边的丛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炸声,随之,袁朗通过夜视镜看到桥面上像炸了窝一样,密集的守军在东奔西窜地拉响了警报。一辆发动的战车正向丛林里的炸点驶去,一尊坐镇桥头的重型机炮也掉过头,向丛林里猛烈射击。
  袁朗摘下了夜视镜,放进防水封套里,一边苦笑着吩咐道:关上保险。光桥上就一辆BMP2,一门双23,一个排兵力外加两具便携式UV,咱硬碰不得。
  许三多几个用冻得僵硬的手指,艰难地关上了枪机。
  袁朗一声命令潜渡,几个人点点头,便无声地没入了水中。
  等到他们重新浮出水面的时候,他们已经漂了很远了,但同时已经冻得不行了。
  被冻得都有些神志模糊的成才,是许三多拉到岸上的,他回身要去帮吴哲时,看见袁朗已经扶起,可袁朗一放手,吴哲就蜷缩着躺了下去,看见许三多过来,连忙说别碰我,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块冰。一碰我,二话不说就得碎……
  袁朗有点担心,他说吴哲,你没冻迷糊吧?
  吴哲说迷糊劲早过去了,我现在脑子特清明,就是打全身每一个毛孔里渴望一堆火,火呀,红红的火……
  袁朗说你悠着点,然后吩咐许三多:咱们整理装备吧。
  成才一听这话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槍支持着。吴哲看看他们,也坐了起来,他说我烦跟你们同队,好像屁股上钉了三根钉子,可我也庆幸跟你们是同队,让我逃过了刚才那一劫,嘿,牢骚完毕,请队长指示。袁朗说:五分钟后,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吴哲连忙打听:刚才遇难的是哪国的同仁?
  袁朗摇头说:不知道,可现在算是知道了这里的丛林对咱们意味着什么,丛林里的连环雷,一爆就是一百多个。假想敌胃口真大,几个工兵就收拾掉一个分队。
  吴哲抱怨说:昨天您吓唬我们,说进丛林才是进了真正的死亡区域,没曾想是真的。
  几个人互相看着苦笑了一会。
  乌里扬诺夫正在望远镜里监视着眼前的视野,那里是一根联接在山涧上的吊索。
  乌里扬诺夫说道:又一支参赛队进入任务区域了。
  托扬问:他们怎么能通过雷区?
  乌里扬诺夫耸耸肩:使用了单兵火箭爆破装置,相当不错的新玩意儿。托扬说好,前面还有五处雷区,一具那玩意至少五六公斤吧?你认为他们能背多少具?过于依赖装备的步兵,他们的长处恰恰是他们的弱点。托扬说不用等到那时候,他们的爆破已经暴露了目标,相信这支队在天明后会被解决。
  那边的吊索上已经有人影攀援了上来,他们手里的槍支开始喷吐着强烈的火焰,把对面山头上的游动靶一个个地打爆了。当最后一声枪响完毕时,乌里扬诺夫摁下了手上的秒表:六十九秒,全部靶被击中,中校同志。
  非常惊人的成绩,不是吗?可我想这是比赛中他们拿的最后一个项目冠军。托扬也不禁赞叹道。
  当然。我这就去办。
  说着托扬用望远镜最后扫视了一下那片山头,忽然又愣住了:那是什么队?他喊叫了起来。又一小队人出现在对面的山头上,而且已经攀上了绳索。
  乌里扬诺夫拿起望远镜一看,也惊讶了。
  枪声已经响起了,响得根本听不出瞄准的间隙。许多靶子根本是在刚竖起的同时,就被****了,看起来简直像射击者与操纵游动靶的人有些默契。与此同时,第一个人已经消失在山涧的那端,后边的人在跃上对面山涧时,用最后一枪撂倒了最后一个靶子,随后便消失了他们的踪影。
  托扬放下了望远镜,看了看乌里扬诺夫,乌里扬诺夫这才想起来压下手上的秒表。
  多长时间?
  全部命中,三十八秒,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包括刚才我耽误的时间。
  这到底是哪支队?
  我不知道,中校!一直没有过这支队的消息,他们好像是打平地上冒出来的鬼魂!
  他们怎么通过雷场的?
  不知道,连树梢上都布了雷,除非他们是飞过来的!
  托扬只有喃喃自语了:我想这场比赛是禁止使用单兵飞行器一类玩意的……立刻去查,不用管那些背着火箭行军的家伙了,让他们累死去吧。
  乌里扬诺夫仍有点回不过味来:我可以去查他们留下的弹壳。
  不,调用这防区的所有兵力,查出这队鬼魂的去向!你还没有感到威胁吗?笨蛋!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几个就是袁朗和许三多他们。
  天亮时,乌里扬诺夫赶回来报告托扬,他们没有找到那个神奇的支队,他说:他们失踪了。F5区找不到,他们也没有通过相邻的区域。
  托扬觉得不可思议,他说:这方圆两百公里的阵地是我们一手操办的,布置了多少明岗、暗哨、雷区、报警器、夜视、空中观测,你自己知道。
  乌里扬诺夫点头说:我知道。
  你知道?于是你告诉我这样一个结果?托扬摇摇头,他说至少你得告诉我是哪支队伍吧?我相信你已经查过了弹壳。
  乌里扬诺夫说:查不出来。
  乌里扬诺夫亮出了手里的弹壳,他说全世界军队的步槍口径也只有这几种,五点五六、五点四五、七点六二,可我找到的弹壳不属于这任何一种。
  托扬拿过那个弹壳看了一眼,脸色很快沉了下来:
  是中国人!
  怎么会?
  只有那个不爱随波逐流的国家才在通用口径外为自己的士兵研制了一种枪弹,就是这种,五点八,中国制造。
  可中国一队刚通过G5区了。
  中国二队。我以为打瘸了一头猛兽,可它伸开翅膀飞了。
  丛林的雾气中,一棵浮木划开了雾气飘来,袁朗和许三多几个攀附在浮木之上。他们伪装良好,整个上身都用水草和灌木覆盖起来,看起来就如同丛林河流上随处可见的枯枝败叶。从灌木中伸出的枪口随时警戒着两侧的河岸。
  吴哲不停口地念叨着:这下好了,每个任务标定地都是咱们的海港,咱们上岸又下水,完成任务后再开始异国之航。
  袁朗看了他一眼:别硬撑了,我听见你牙关在打仗,抹了你脸上油彩,你脸色要不是青的,我输你一双军靴。
  吴哲反驳他:难道队长的面色红润吗?
  这时,许三多突然低声说道:有船。十点方向。
  用不着袁朗的命令,几个人已经潜进了水里,只余下水面上飘浮的枝叶。
  一艘快艇上架着机枪驶了过来,艇上的士兵在这里只看到些枝叶,注意力只是在河岸上。快艇过后,袁朗和许三多几个迅速从水里钻了出来。
  吴哲说:我们到什么地方了?警戒越来越森严了,半小时居然过了三趟快艇!
  再走下去我就担心水路也行不通了。成才欲言又止。
  袁朗看出来了,便对成才说:成才,有话就说出来。
  成才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说:我想得比较乐观,警戒森严说明咱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落后,假想敌不会在没几支队的区域这么设防。
  我喜欢这个说法。吴哲冲成才竖起大拇指。
  远远地,有直升机的旋翼声传来,袁朗几个又迅速埋进了水里。
  直升机刚从河面上飞过,许三多便迅速把反坦克火箭推到了肩上,吴哲知道许三多已经看上了前面不远的一辆装甲车,马上给他把弹装上,然后敲了敲他的头盔,表示装弹完毕。眨眼间,岸上的那辆装甲车,便不明不白地冒出了滚滚白烟。
  他们继续在水面上前行。
  随后,他们忽儿悄悄爬到岸上,忽儿又鬼快地回到水里,将岸上的巡逻士兵和一些隐没的碉堡一一收拾干净。
  又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几天不眠不休的战斗下来,每个人都接近了虚脱的状态。
  当他们最后一次上岸时,吴哲觉得自己都爱上了那根浮木了,他拿刀在那浮木上刻了一行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英文字,然后把那根浮木推进水中,并朝那根浮木深情地挥挥手,好像那是他们的战友似的。
  他说队长,我真想知道我们现在排名第几。
  袁朗说我们一直在抢时间,我不知道能抢回来多少时间。
  吴哲捅了捅许三多:这整天冰冷彻骨的旅行我发现你跟成才的一个共性,你们越苦吧,话就越少,我呢,却成了话痨。许三多笑了笑,他说我不说话是为了保持体力,你爱开玩笑,是为了鼓舞士气。
  袁朗却在思量着往下的事情,他说最后这一天就得在陆地上过了。我们有三个任务:渗透侦察、袭击敌指挥所、战场救生,尤其是渗透侦察,作战区域足足四平方公里,在水里边不可能完成。咱们昨儿一整天的路程算是幸运……
  但吴哲不同意他的说法。他说谁会要这种幸运呢?咱们碰见那队法兰西不是琢磨半天也没下来吗?许三多正色道:人家价值观跟咱们不一样,这并没个谁对谁错。肯定自己并不是要否定别人。
  吴哲笑了:我喜欢许三多说大道理时的样子,不折不扣的思考。
  成才背起了他的背包,说装备检查完毕。
  袁朗点点头:我想说的就是,从现在开始就没什么屏障了,剩下的路咱们得靠硬碰硬的功夫了。
  四人很快隐没在前边的丛林里。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看到了前边的那片阵地,就像是个军事氛围极重的小镇。车辆在阵地旁不停地走来走去。他们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之后,袁朗说道:说是硬碰硬,先要考的其实是个潜伏和渗透的功夫,这是这个比赛中的重头戏,S任务,侦察这镇上布防的阵地,在地图上标出全部军队集结点、火力点、仓库、指挥部的位置,要求采用全英语和北约格式,所以吴哲,你从现在开始又成了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了。
  吴哲说:我用不着你们保护。
  袁朗说:Y任务袭击敌指挥所,是个参考任务,完成加分,不完成不扣分,酌情而行。
  许三多说:是任务就该完成。
  成才说:从这里是无法看清的,得靠近,说白了我们得进去。
  是需要进去。许三多也同意成才的看法:这个任务对咱们难度更大,欧洲人可能抓个舌头换身皮就混进去了,咱们不行,一看体形就看出来了。
  吴哲于是锁住了眉头:三儿说了最要命的问题,光说话我能冒充,可我也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成才说:我可以在远距离狙击,让他们暴露火力配置,你们趁机绘图。
  袁朗摇头说:第一,不能靠牺牲队员来达成任务;第二,这也只解决部分问题,仓库和指挥所位置仍然不知道。
  许三多拍拍成才:四个人都得进去,四平方公里,一个人勘察太危险了。
  吴哲说:我同意三儿的意见。
  袁朗若有所思地抠下一块树皮在手上捏碎了,他说不管怎么说,一套差不离的服装至少能缩短被发现的距离。
  于是他们转身朝不远处一个巡逻在丛林里的三人小队摸去。
  巡逻队的领队刚狐疑地停下脚步,许三多从丛林中忽然一闪,一掌砍在了他的颈动脉上,另外两个来不及转身,也被成才和袁朗一左一右地制服了。
  但肥大的军装让吴哲和许三多穿上后极为难看。
  吴哲看了看袁朗,苦笑着:军容不整是吧?
  袁朗说没关系,人家注意到你的着装问题之前,应该早看清你是东方人了。
  吴哲,口令问清楚了?
  口令是英语的消灭二字。吴哲说完自己都不由吐了吐舌头:好威风好杀气,敢情老外比咱会吹。袁朗顿了顿:你肯定没蒙咱们?
  吴哲说:我是分开问的。
  吴哲边回答,边痛快淋漓地将裤管和袖口用刀裁下来了。
  许三多的裤管和袖口早被袁朗给裁了下来。
  队长,我应该也进去。成才说。
  你还是火力支援,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开枪。成才,你的特长是远距作战,如同我们四人中的炮兵,我不需要炮兵装上刺刀来证明自己。
  成才犹疑地给袁朗点点头。
  夕阳之下,一辆军车从外边回来,路口上的哨兵远远地就打开了大门。
  丛林里出来了三名巡逻兵,他们大摇大摆地从车驶过的路口晃了过去。那就是袁朗和许三多他们。吴哲刚要高兴,忽然愣住了,因为从对面的丛林里与此同时出来了三个爱沙尼亚方的士兵,在谈笑风生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后面是守军,前面是巡逻兵,他们根本无路可退。许三多下意识地把手一翻,一把刀出现在了掌心。
  警报!吴哲忽然用英语跺脚大叫了一声。说着他已经操枪对着丛林里射击起来。
  周围顿时炸窝了,人们奔跑着,警报声声。
  袁朗和许三多知道吴哲是什么意思,跟着也又是叫又是追地冲进了丛林里,然后找了个隐蔽地坐了下来。吴哲掩着嘴无声地大笑着,袁朗忽然踹了他一脚,说:你这通胡闹,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蒙混过关的办法。
  大家随即悄悄地围了上来。
  暮色渐渐地被黑暗淹没了,浓浓的夜色从远处缓缓地降临了这片小镇。
  袁朗三个不遮不掩地从前边走来,守军的探照灯还没射到他们身上,他们手中的强光电筒已经照了过去,随后是吴哲的大声吆喝:
  口令?
  消灭!
  守军回答道。
  袁朗几个马上转向走了,一直走到一道铁丝网边才停住。吴哲装着像巡逻兵一样,将手里的手电胡乱地照了一会,看看没有引来什么怀疑,然后把电筒闭上。
  许三多迅速在袁朗手上垫了一脚,跃过了铁丝网。
  接着,袁朗也在吴哲的手上垫了一脚,也过去了。
  最后的吴哲只好隔着铁丝网,把自己的背包和槍械一样样扔给那边的袁朗,然后匍匐下身子爬过去,爬到一半时,却被铁丝网挂住了,使劲地挣扎,引起了那铁丝网的动弹,一个连在网上的绊索式炫光雷,因为那微微的震颤而摇晃了起来,眼看就要脱出保险销的一刹那,许三多忽然一只手牢牢地摁住了。
  许三多对吴哲轻轻地嘘了一声。
  袁朗马上钻到网下帮吴哲把衣服解开,然后拖着背包和槍械,两人奔往最近的一栋房子下隐蔽了起来。袁朗掏出工具刚要回身去解救仍困在铁丝网那里动弹不得的许三多时,几道电筒光从路上步槍晃了过来。
  吴哲悄悄地将上膛。
  一声清脆的枪响,忽然划破了夜空,那队往前走来的守军立即转过了身去,径直向枪声的地方飞奔而去。
  许三多乘机用小刀从铁丝网上弄下了那枚该死的炫光雷。这时,袁朗已经迅速迎了上来,帮他从手指下脱出了保险销。
  刚才那是成才放的空枪,他是为了救我。许三多有些惆怅地说。袁朗连忙安慰道:没人能抓住那只猴子的,我对他有信心。
  说话间,又是一声枪响,强烈的探照灯应声碎裂了,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许三多知道,这一枪,又是成才的杰作。
  丛林里,成才在敌军的追堵下奔跑着,他刚****前面冒出的一个敌军,子弹已经没有了,就在他换弹匣的间隙,用握着的弹匣又****了扑上来的一名敌军,然后蹲在地上,一枪一个地收拾着从黑暗里扑上来的人影。一匣子弹打完了,他迅速掏出了手枪,手枪快打完的时候,他意识到需要夺路奔逃,可刚跑开两步,忽然想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支狙击步槍,他没有多想,便回身一扑,一个翻滚,在枪弹攒射中捡起了他那心爱的步槍,可他刚要站起,就被冲上来的一名敌军砸倒在了树下。那敌军显然是想抓个活的,冲着成才就扑了过来,成才一脚将他踢翻,跃了起来,接着往前不顾遮掩地奔逃而去。显然,他是受了伤了,奔跑中,他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
  快跑到丛林的边缘时,成才终于听到了河水的咆哮声,他静静地听了听,听到了四下都是人的说话声,这时他反而露出了一丝轻松,他猛地一冲,冲出了丛林。
  一辆装甲车这时从十几米开外朝他开来,强烈的车灯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没有犹豫的工夫也没有装弹的工夫,车子从成才身边经过时,成才身子一闪,就跃到了车上,只见他枪托一横,就砸得那名弹正上膛的射手叮当一声翻进了车舱里,转身又从车上跳了下来。
  身后的枪声,随后又响成了一片。
  成才在奔跑中看到了前边的河流,一艘快艇正打着灯光,往前驶来。
  成才在奔跑中把枪背好,一边摘下了头盔上的夜视镜,毫不犹豫地从山涧上往河里跳去。
  袁朗三个已经在枪声中出现在了小镇的中心。他们一边装模作样地晃动着手里的电筒,给那些从他们身边跑过的守军胡乱地指路,一边照射着那些待发或射击中的火力点、仓库、营房和帐篷,将他们一一地记在脑子里。
  还是没有看到他们的指挥所。吴哲对袁朗说道。
  袁朗看了看,提醒道:你的身后,吴哲,停车最多的地方。
  吴哲转头一看,身后的那排车辆后,果然灯火通明,一个中校正在门口对着一名上尉咆哮着,那正是托扬和乌里扬诺夫。
  应该是没错了,那位上尉我认识。许三多肯定道。
  吴哲随即笑了:S任务完成,Y任务呢?
  袁朗停了脚步说:攻击的话,我们会成为所有人围攻的目标。也许就是前功尽弃。
  吴哲素来知道袁朗的意图,但他说:不攻击对不起成才给我们制造的这场混乱。
  许三多也补充道:攻击也许能减轻成才那边的压力。
  最后这个理由也许是真的打动了袁朗,他对他们点点头,不再犹豫。
  而这时的托扬还在指挥所前边对着乌里扬诺夫发怒,他命令乌里扬诺夫:无论如何,我要你抓到那名狙击手,并且弄清他那三名同伴的下落!
  乌里扬诺夫无奈地摊开手:可是他从山涧上跳下去了。
  你是要告诉我,他自杀了吗?
  我只知道,如果我让我的士兵从那地方跳下去,他们会说,你疯了吗?
  就在这时,一辆车子突然停在了托扬的面前,他没有多想,就上了车子,一边还气愤愤地说:没有比这几个人更危险的了,无畏而理智,你想想,他也许就在你的身边,可你一无所知……而托扬没有想到的是,吴哲这时就在他的身边。
  吴哲对托扬说了一声:多谢美誉,中校同志。
  说着,手里的消音手枪轻轻地响了一下,然后顺手一推,把托扬推下了车子。车里的许三多也几乎同时地举起了手里的微声手枪,将站着的乌里扬诺夫打出了白烟。
  警报!
  托扬看着许三多他们开去的车子对乌里扬诺夫吼道。
  可是,中校,您已经阵亡了!乌里扬诺夫说道。
  托扬才发现了自己身上冒着的白烟。但他的愤怒没有停下,他依旧地吼道:每支队都来杀我一次,难道我要死三十一次吗?警报!
  说着他自己掏枪鸣枪示警,直至放光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
  指挥所和军营里的士兵们蜂拥而出,朝那辆疾驰而去的军车追赶而去。
  看着后来的追兵,袁朗手里的机枪如割草一般。
  他说我们的阵地指挥官违规了,这笔账怎么算?
  而吴哲却一脸的笑意,他说能把他气成这样,我深感荣幸。
  望着前边正在关上的大门,吴哲忽然苦笑了,他说现在有些后悔了,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吴哲话声刚落,许三多大声喝道:坐好!他猛地一下加速,车子便撞开了铁门。剧烈的震动牵动了整条铁丝网上密布的各式照明雷、眩光雷、信号雷,守军们顿时尝到了自己埋下的苦果,在一片比白昼还亮十倍的辉煌中掩住了眼睛。
  许三多他们的车子,也歪歪斜斜地翻在了路沟里,但他们三个早在车翻之前跳到了地上。许三多对身后追来的越野车伸手摔出了个什么,半空里马上炸开了个小太阳,越野车紧急一刹,停下了。司机揉着眼大骂着跳了出来。
  袁朗有些奇怪:许三多,你扔的什么?
  炫光弹呀!
  袁朗愣了一下:咱们这趟没配发那个!
  许三多嘻嘻一笑:是我刚才摸到的那个地雷。
  眨眼间,三人消失在了丛林中。
  整个丛林于是像发疯了一般:天上是轰轰作响的直升机,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战车,河上是飞奔的快艇,还有不时爆发出的激烈的枪声……
  已经到了比赛的最后一个白昼了。
  守军和参赛者,都和开赛时一样进入了白热化。
  自昨夜开始的奔逃,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消耗了。袁朗三人在丛林中跌跌撞撞的,显得更加狼狈,更加衣衫褴褛了。
  惟一的安慰是枪声已经自他们背后传来。
  许三多跃过一条沟坎时两腿一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袁朗和吴哲几乎同时把他拉了起来。看看许三多没事,袁朗嘘了口气,他说:Z任务,战场救护……就是前边那片空地了。
  这时的吴哲,几乎是没了气力了,他说:这是最后……最后一个任务了。
  三人连扶带挟,走过了那片空地,真正激烈的交战,已经被扔在后边了。这里突然显得十分的平静。
  不远处的空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不是需要救护的“伤员”,那是真正需要救护的成才,他的身体似乎一个路标,在指示着最后一个任务的方向。许三多扑过去将他翻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好久,成才才睁开了眼睛,他说我没死,我只伤不残,只睡了一会。
  吴哲迅速掏出了急救包,但成才反而坐了起来,他说:帮我起来。
  四个人蹒跚地走向眼前那条不长但却显得异常艰难的路。
  丛林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伤员,一名女伤员正烦躁地看着丛林边的通道,看见许三多他们时,她雀跃了起来。
  来了来了!他们可算是来了!她对另外的伤员们喊道。
  旁边的伤员劝她还是躺下来吧,他们不相信她的话。
  女伤员只好躺下,然后在自己的身上精心地洒着红药水。
  她说:我希望来的是个小伙子。
  他们当然都是小伙子。有人起哄道。
  女伤员说:最好不要色迷迷的。
  他们当然都会色迷迷的。又有人说道。
  可许三多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来救他们的竟是四个不复人形的人,他们摇摇晃晃的,好像连自己都保不住了。但他们一蹲下,就默不作声地掏出了医药包,开始救护了起来。
  许三多摊上的就是那个女伤员,这让他觉得有些局促,他剥开了一片口香糖送过去,恨不得把头扎进医药箱里。
  那女伤员竟没有马上接住,她问他:这是什么?
  许三多说:我们特制的口香糖,含有强效的止痛剂,可以让您忘记自己的伤痛。
  女伤员却说:可是我没有什么伤痛!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已有些昏沉的年轻男子,又看看那边的成才。成才是躺在地上给另一个名义上的伤员包扎的。
  女伤员拿着口香糖觉得不可理解。她不相信。
  她说有这种药你们自己怎么不吃?你们不知道痛吗?
  许三多苦笑着:我们得比赛,不能麻醉自己。我们不是伤员。
  女伤员差点喊叫起来:你居然认为你们不是伤员?
  许三多说:您不明白军人的规则。吃了它吧。
  那女伤员犹豫着让许三多把口香糖送进她的嘴里。
  她说你们到底走过什么样的路程?
  许三多微笑了,路程这两个字让他心动,他说没什么。今天是我当兵的四年零八个月零十一天,我当了四年零八个月零十一天的兵,这不过是说,我有四天时间用在这里了,不过如此。
  女伤员迷惑了:您在说什么?
  许三多说:我说我们走的就是跟别人一样的路。
  女伤员说:不用这样拼命的,把别人扔下多远才能满足你们的自尊心?
  许三多说:扔下?不,我们是最后一个,我们只是不想赶成最后一个。
  女伤员的眼睛瞪大了:最后一个?你疯了?你们从昨天开始就抢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难道你们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后一个?
  许三多愣了一下,他看一下袁朗,袁朗正在一个孩子的耳边低声抚慰,看起来不像个军人而更像慈父。
  于是许三多对那女伤员微笑着,他说:现在这不重要了。
  那片麻醉剂带来的睡意,让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伤员们迅速有了睡意,她强打着精神看着许三多,问道:您是哪国人?
  许三多说:We are China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说完,他用中文又说了一遍: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许三多看着她渐渐睡去,再去看看成才,成才对他做了个鬼脸。他看看吴哲,吴哲对他耸耸肩。他看看袁朗,袁朗放下抱在手上的那个孩子,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他像我儿子。四个人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孩子。
  随后,他们相互地扶持着站在了一起,看看头上那片蓝蓝的天空,袁朗掏出了信号枪,许三多几个会意地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握在袁朗持枪的手上,一发绿色的信号弹,随后悠悠地飞上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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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7:23:4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中国陕西宝鸡
能拍成电影该多好!
发表于 2008-11-18 13:13:2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中国陕西西安
能拍成电影该多好!
ccbikai 发表于 2008-11-16 17:23


呵呵~~
谁写的啊??
#721club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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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6: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 中国陕西宝鸡
原来小说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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